Coronita Extra!!

COVID19, life, 杂文

在家工作了辣么久, 忽然有一种很希望表达自己的感觉, 早上看了一个vlog, up主只是很简单的记录自己的生活和想法, 就是这样的一个日常简单的表达, 也感染到我, 让我有一种表达欲希望能够宣泄.

或许是这个二〇二〇年发生了太多事情, 而我们每个人都有超多感慨, 除了那些借着媒体, 微博, 评论, 网红替我们已经表达过的感受以外, 我们每个人还是有很多很多情绪需要发表. 就当是直抒己见无所谓听众是谁.

故事开始于二〇二〇年一月十一日晚

大婚前夜, 奶奶到家里来做客, 大家热热闹闹, 但是爷爷没来? 我肯定知道爷爷, 他这人最爱热闹. 奶奶行动不便都来了, 爷爷没来岂不是怪? 一问才知道爷爷前几天得了肺炎, 在医院吊瓶, 自己扛了好几天, 直到严重到身体酸痛, 动不了了才去住院. 我妈知道这个情况, 但是出于迷信, 觉得新郎官最好别去医院, 所以把我瞒着. 奶奶被我追问也只能说出了实情. 我一想爷爷住院, 又是肺炎, 不会是跟前段时间武汉的新闻有关的事吧? 虽然”吹哨人”的努力之下中国有些许传出一些消息来, 而对于常常上twitter的人来说, 越是辟谣的消息, 自己心里就越是多了一个心眼. 另外又因为妹纸怀孕两个多月, 就更是谨慎. 不停的嘱咐自己, 嘱咐我爸妈, 尽量别去海鲜市场, 尽量不要出入人多的地方. 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的时候, 我就抱着侥幸的心理, 心想爷爷八十多岁, 不可能去过武汉, 另外永安那几天气温在十度以下, 综合自己认识到的肺炎知识都是来自于西方文学名著里的肺炎, 茶花女, 傲慢与偏见, 通常情况下女主角会在一个感情受到打击的冬天生病, 然后会有一个医生来放血治疗, 最后医生临走之前会告诉女主角的家人, “我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就是看她自己, 如果熬过了这个冬天, 那她的病就能好”.

在这样对肺炎无知的情况下我一意孤行, 独自下楼, 开车去了医院. 开车前妹纸打电话给我问我在哪, 我说自己要去看爷爷, 但是在家告诉别人一定会被劝阻, 下不来台的情况下最终无法去医院看望爷爷, 妹纸表示理解, 让我照着自己要做的想法做. 与此同时家里客人一波一波的来, 大家几乎没多久时间之后, 就发现我不在家, 轮番打电话来找我. 接到姑姑的电话之后我直接问了病房和楼层, 就去了爷爷的病房.

穿过医院的过程中, 我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外公的诊所里的许多情景. 小时候, 我妈为了照看我, 周末都把我放在诊所, 她是护士管打针, 包扎, 我外公是医生, 看诊开药, 我外婆管药房, 抓药. 而我每个周末都在一边看着. 印象深刻的是, 有时候我妈会忽然神情紧张的把我拉到里面的房间, 后来我知道, 那是因为有发热的病人来了. 当年开诊所的时候, 有些针筒的消毒需要另外送到正规医院的消毒室去, 我也经常陪着我爸妈一起去, 印象深刻的是, 三明二院消毒楼的边上就是发热门诊, 每次我妈路过那幢楼的时候都拽着我快速走过. 我便知道, 这些是有传染性的.

到了爷爷的病房, 我非常留意和人和物的接触, 就像小时候被我妈拽着一样, 我也留意到护士都带着口罩, 但是并没有如临大敌的神态, 也有要下班的护士穿着便装在病房里跑着通知xxx今晚七点要吃药~ 我的心也就放松了一些, 我觉得,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很脆弱的, 是非常需要他人的关心, 希望我的到来能够对爷爷的好转有所帮助.

是的,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知道了呼吸机和血氧仪, 爷爷吊着瓶, 鼻子上插着氧气管, 还有一个血氧仪在左手, 但是房间没有空调(也许有)很冷, 被子是医院配套的被子, 电视里放着一个我不知道名字的连续剧. 我刚从一个被装饰的温馨无比, 喜庆洋洋的婚房出来, 手上和脸上甚至还有一些余温, 然后我坐在爷爷身边, 握住他的手, 这个握住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我平时经常握他的手一样, 就像报纸里的领导慰问相亲一样自然而然, 但是我们都知道自从我成年以来, 就没握过爷爷的手了, 我只知道, 他很需要我, 他的手很冷.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 他说了非常非常多, 非常非常多, 从我小时候说到我上大学, 工作, 说到我去年带着妹纸去他家一起拍照片. 还说了非常多我出生之前的事, 我就像朱军一样, 对这段历史充满了好奇, 不断的发问, 我想这是爷爷能留给我最好的故事. 后来姑姑送饭来了, 爷爷嘱咐我, 明天要拿出最好的精神状态, 口袋里放一包烟.

回到家我放心多了, 一是爷爷并没有发烧和咳嗽的症状, 另外就是医院的工作都还十分次序井然, 大家都沉浸在即将放假的愉悦之中, 甚至病人也是家长里短的闲聊着.

二〇二〇年一月十二日

第二天, 车队出发去接新娘之前, 我特地问了李宁一句有关武汉华南海鲜市场的情况, 三明有没有收到通知. 他在三明第一医院, 被我特地从三明叫回来, 我需要他和他的豪车. 从李宁那里得到的回应是, “都是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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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〇年一月十四日

中午跟着同事一起去入厨吃饭, 同学们一路都在说武汉的事情, 感觉大家开始重视这件事, Winston在犹豫要不要让自己武汉的弟弟回来, Roy在犹豫还要不要在发着低烧的情况下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饭, 我当时说, “你已经发烧一个月了, 可以排除了”

二〇二〇年一月十八日

同样的忙碌, 同样的全年最低温, 不同的城市, 我们在古田的第二场婚礼如期筹划着, 相比永安, 少了失眠和紧张, 多了熟练, 我熟练掌握了如何收婚纱. 武汉的事情持续在海外发酵, twitter上的共黑基本上都在疯传各种流言, 相比之下, 国内好像没有这事一样, 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我很疑惑, 但是婚礼是大事, 冲淡了我对肺炎的担心, 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但是我必须承认, 因为大多都是不认识的亲戚, 我放松了不少. 一个然我很担心的现象是, 妹纸今天开始咳嗽.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三日(封城)

前一天, 二十二日已经有同学表示, 最后一天要在家办公了. 知名医学发言人已经证实了人传人的可能性了, 而我在不停地涉猎这些消息, 海鲜市场已经被消毒水浸泡了一遍, 有病人已经发出文章石锤, 回顾自己是在哪哪哪中招了. 我爸妈也按照计划来厦门过年了, 跟我爸妈一起来的, 还有吃不完的青菜和各种食材. 群里充斥着的全是肺炎的消息, 有人翻出了帝国理工的数学模型, 有人计算了春运人口流动的基数, 但从微信群里大家就都能得出结论, 病毒要呈现爆发的趋势. 我也十分担心怀孕的妹纸, 坚持不让她在公司食堂吃饭, 中午接她到了一个僻静角落的披萨店, 点了意大利面. 下午也劝她不要回到公司了, 然后我们俩回到家睡了一个下午, 当时我有些不适, 有些疲惫. 幸运的是, 我在一周前就表示公司的地板灰尘太大, 在躺椅上睡觉时有时候会被灰尘呛到, 妹纸因为怀孕初期, 气味敏感, 我们一起买了至少五十个口罩, 我利用中午的时间, 去了医疗仪器店买了个血氧仪. 事实证明, 血氧仪没啥用.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我跟我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小区附近的所有的药店, 准备去碰碰运气, 我们买到了两瓶酒精, 三十个口罩, 许多板蓝根和一些常用药, 值得注意的是, 当时所有药店已经被禁止卖退烧药了, 只买的到一些非处方药. 这个时候我们是正在做一个隔离一个月的准备, 在家一个月, 听起来不难, 但是从来也没有这样操作过.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四日(37.3℃)

我拿出家里的温度计, 拿了一个苏小糖撕开的长纸板, 写上家里四个人的名字, 要求每个人每半天就要量一次体温.

卧槽, 当春晚开始的时候, 自己一量体温, 竟然超过了三十七度, 三十七点三. 我妈解释说到是婚礼劳累, 气温低, 穿了一件西装, 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而我自己, 接受到了超多负面新闻, 老婆怀孕, 自己又在发热边界徘徊, 我复杂的心情真是溢于言表, 眉头紧锁. 我甚至当时坚信妹纸跟我就是得了新冠肺炎, 不是十二号, 就是十八号, 十二号的理由是我去了医院看望爷爷一周后妹纸就开始咳嗽, 十八号的理由是过了一周我开始发热. 于是我主动跟家人隔离, 分开吃饭, 分开睡觉, 当天我九点半就上床睡觉了, 晚上出了非常多汗. 睡前我在犹豫, 犹豫要继续让病情恶化下去, 尽早确诊, 还是喝一些板蓝根, 尽量压抑住病毒(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毒引起的). 我妈给了她一个省医院的朋友电话, 给了王辉阿姨一个电话, 王辉阿姨的亲戚正是从武汉回到晋江的早期患者之一, 她们一致给出了一个推论, 现在医院无法给任何病人确诊. 如果一个人到了发热门诊, 要先被验血, 如果某个指标过高(表示是病毒性发热), 就会被要求拍一张CT, 并且被隔离, 直到被隔离的时候, 很可能你还是没有被确诊. 而非新冠肺炎的患者很可能会在医院隔离前遇到真正的病人. 我当时决定, 过了今天看看情况, 毕竟所有地方的高温标准都是37.3℃以下. 某种程度上, 我并不符合标准.

二〇二〇年一月二十五日

从这一天开始, 我们全家经历了漫长的自我隔离. 妹纸的咳嗽有所好转, 白天基本不咳, 但是到了睡觉时间, 就开始狂咳嗽. 我把这归罪与新婚之后换的被子, 还有许多灰尘, 边角料. 而我早上起来精神抖擞, 身体状况好多了, 一量体温, 发现已经恢复正常. 看来是虚惊一场.

但是虚惊一场还没就这样过去, 接下来的七天里, 我的体温一直是忽上忽下, 万幸的是我的体温一直没有超过37.3℃, 不过还是十分令人担心, 我开始非常注意身体上的一点点变化, 只要有一点点不适, 就能把自己吓死~ 过了几天之后, 我开始尝试看喜剧电影, 轻松搞笑的那种, 让自己分心. 我们全家一起看了囧妈.

二〇二〇年一月底

我几乎是在惊慌中度过的这段日子, 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算时间, 不停地计算, 今天过了就能排除十二号婚礼, 今天过了就能排除十八号. 并且在接下来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 都不停的在记录每天接触的人, 每天去过哪, 今天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件”. 脑袋里一遍一遍的演习着, 如果自己得了CONVIA-19, 要如何采取措施, 如何通知跟自己接触过的人, 要如何多喝水多喝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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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妹纸的心理素质可以说是远超过我, 她认真的读着具有信息量的新闻, 分析每一个公开的case. 有一天她很认真的告诉我, 我觉得我们不可能的了新冠肺炎, 她拿出一个孕妇的case跟我分析, 听完之后让我放心不少.

我爸妈在我体温稳定后, 就去了福州, 毕竟厦门房子比较小, 四个人每天在家舒展不开. 我开始每天抱着switch, 玩文明, 开始翻看以前热爱的电影, 开始尝试看一些剧, btw, 文明还是很kill time的, 基本上一天一局刚刚好.

二〇二〇年二月初

我到今天都还记得, 到了二月一日那天, 我十分开心, 因为截止二月一日, 我就自我隔离了十四天. 另外一个情绪就是, 我们开始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 几乎没有运动量, 每天睡眠基本在十二小时上下, 也慢慢接受了现状, 毕竟我们并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排除自己患病的可能之后, 接下来的一些挑战首当其冲的就是妹纸的产检, 无论如何都必须安排去一次医院. 其次就是生活必需品和食物, 该如何规划. 最后一个挑战是如何低风险的恢复工作, 我的公司在疫情期间做了许多非常谨慎正确务实的决定, 大部分的同事在少部分的同事帮助下, 开始了在家办公的新里程, 对于妹纸的公司, 在我强烈的要求和建议下, 一步一步的开始允许孕妇能够把台式电脑拿回家办公.

就这这三个挑战, 我们不得不在短短的一个星期时间里, 安排三次出行, 对于每次出行都要好好规划一番, 幸运的是, 在年前我们就把油加满了, 没有这方面的顾忌.

写在三月中旬

过了最紧张的日子, 快递, 商店, 公园, 慢慢的恢复了以往的稀朗, 厦门二十九天没有新增病例, 形势从与湖北的矛盾发展成了与境外输入病例的矛盾, 中国在传染病控制方面体现了很强的执行力. 贴一个IBM的广告词: “Problems inspire us to push the world forward.”

今天买矿泉水的时候, 我看到了冠状啤酒 “Coronita Extra!”, 虽然不常喝, 我还是买了一提, 纪念这个特殊的二〇二〇.


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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